陈国林并未期待这个年轻人付车费,年轻人却特地带来了一篮毛栗,既令人心生感激,又让人感叹生活的不公。一个善良的孩子,却身处这样的境遇。"好,这东西你就收下吧。这有一些鸡蛋,给你的母亲补身子用。”陈国林接过毛栗,却又递给他鸡蛋。然而年轻人大方拒收,因为如今鸡蛋也是一角钱一个,并不是易获取的资源。年轻人匆忙地道:“叔,我真的不需要,我还有家里的事。我先走了。”说完,仿佛有什么事情追赶,他慌张地离开了。恰在此刻,他与高晓明错身走过,高晓明的目光盯着他,眼神复杂无比。原来两人认识。"咦,你怎这么快就走?”陈国林追上去,表情透着无尽的惋惜。高晓明见到陈国林站在门口显得困惑,“我来找您,叔叔,我明天需要用到您的拖拉机。您能否早一点来高家村,早上送我们去县城的火车站?费用怎么样算?”高晓明试图解释自己的来意。"明日,好的,没问题。要多少钱你说一下。"陈国林答应下来,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费用数额。双方都对价目相当满意,没有过多讨论,便达成了一致。在告别的最后,他又强调了一次,“叔,明天请早上七点来,别迟到了!”"知道了。"陈国林点头回应,对于火车时间,当然得早点出门预备着。从陈国林家门口出来,高晓明沿着小路向着山谷深处,约五分钟后他看见了刚才那个年轻人,此时正在田间耕作。"黄伟志。”他在田边呼唤了一声。抬起头,年轻的黄伟志透过萎蔫的老豆茎露出了面庞。他疑惑地看着高晓明,不知为何会被召唤。黄伟志和高晓明并不算十分熟络,但作为高家村的人,两人偶尔也会碰面,只是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际。听到高晓明的话语,他眼前立刻亮了起来。"黄伟志,你过来,你想不想赚钱?"高晓明招手示意黄伟志靠近。这话像是磁铁,吸引了黄伟志的全部注意力,眼睛闪烁出兴奋。他快速地奔至田边问道:"怎么赚钱?要我做什么?""我明天打算去樟树售卖药材,正好少了个帮手。我觉得你看上去合适,打算雇佣你一天,给你一百块,做不做?""做!"高晓明的声音未落,黄伟志便激动得立即答应。一百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怎能轻易放过!对此,高晓明并无惊讶,补充道:"我已经租借了叔叔国林的拖拉机,明早七点,他将去高家村接你。""明白!"黄伟志立刻表示确认。他还叮嘱:“这次出村要在外待几天,记得带几套替换衣服。”“知道了,谢谢。”犹豫了一下,高晓明又取出一片肥美的肉,送到黄伟志手上:"辛苦费我会等你做完再付,这肉你就拿着当下饭菜吧。”"谢谢!谢……谢谢!"黄伟志满脸欣喜,心中暗自发誓要更加勤勉工作来回报高晓明。这场交易令两人皆感到满意的对话就这么完成了。高晓明满心喜悦地回到了高家村,口哨声一路欢快地穿梭在乡间小道上。对于黄伟志这个看似本分实则凶猛的角色,他心里清楚。虽然上辈子他不是十足的善人或恶棍,只是一直顺着潮流行事。像风中的一只猪,因时代而得利。而黄伟志就不一样了,虽家乡的口碑不错,但到了羊城的下一年,他就会成为一个有名的飙车党。高晓明不清楚具体过程,只是当年他在羊城遭遇群匪袭击,生死边缘。危急时刻,是黄伟志救下了他,并驱散了那些。尽管两人的友谊基础仅来自于故乡关系,但他帮过自己,高晓明对此念念不忘。当他再次在几年后的报纸上看见了黄伟志,那是一个已被拘捕的犯罪嫌疑人。然而他心底依然存有黄伟志曾为他做过的事情的痕迹。此刻,高晓明看着黄伟志,忽然冒出想法:他是否该带上黄伟志一起去樟树卖药?让他在那里赚钱安身,或许会阻止他离开家乡走向无法回头的罪恶之路。回到祖母家后,高晓明匆匆放置物件,直奔厨房去饮水解渴。一碗咕噜声四起的凉水下肚才缓了喉咙,此时他才察觉到了厨房里充满的浓郁肉香。强壮儿坐在火坑边,正冒着腾腾的热气,问道:"晓明哥,卖的野猪肉都没了么?怎么我没醒来就去了呢?"高晓明早早就离开,强壮儿沉睡得太深。直到他醒来看向时间,却发现已是早晨八点整。“我自己就可以搞定,叫你干什么?你看,你把猪肉处理完,我回家就有得享用了!”高晓明笑道,随即环视四周,发现尚有一份猪肝,便提刀将它切成了三份。“还有一些野猪肉,我要分成几份,送给邻居们尝鲜。你照看好火堆,一会儿肉烧好后我就回来一起享用。”高晓明这样说着,接着也将剩余的野猪肉分成了三份。他之所以愿意卖出更多的肉,便是允许顾客选择所需的部位,剩余的是骨头比较多,肉较少的部分。切分完毕后,他把肉装进篮子,其中一份留给细奶奶,一份自家父母享用,剩下的自然而然属于许小美。额外,他还特地打包了一个带着绒毛的猪蹄以及一块油渣,这些零碎但量却不轻。这些日子以来,每当他有美食分享,总不忘送一份给许小美。这使得许小美的体质日益红润,她大姐察觉出了异样,甚至有些醋意,用略带酸味的言语暗示。对诸多玉的讽刺不以为意,然而眼下即将外出贩卖草药,高晓明不便再去送吃的给许小美,于是他决定送到她大姐那里,让她大姐也能分享美味,少几句抱怨。到访时,恰好碰见了在厨房忙碌的许多玉,她正剥着即将做种子的老玉米,另一边许小美则在柴堆边劈柴,手里握着钝重的斧子,粗大的木材被斧头砍裂,而细的则用手折断。“小美,昨天抓到了一头野猪,大部分肉都卖出收益丰厚,这是你的。”高晓明越过许多玉,径直把盛满食物的篮子递到许小美手中。她的目光落在满满的篮子里,心里甜如蜜糖般满足。之前他赠送过一块油脂,由于许小美没有要,他勉强送出半斤;而这次他又送来一副油脂,尽管野猪肉的油脂薄了些,但它能出的油也不少。“怎么给了那么多,你留下一些……”还没说完,旁边传来许多玉焦急的声音:“晓明打到野猪,他肉多得很,你怎么好意思谦让?”她对高晓明确实满怀热情。见此情况,高晓明就把篮子给了许多玉,“那你收拾一下,别让它变质了。我去和小美好聊聊天。”说完,转身离去。“没问题!”对于需要承担多点活计,并且心里暗想价值几何的事情,许多玉没去计较,反而看到满满的一篮子食材,她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两拍。一直以来羡慕许小美总是能得到偏爱,如今总算可以大快朵颐了,而且这么多!许多玉离开后,高晓明主动接过斧头:“我来做吧。”许小美好整以暇地看着高晓明熟练地砍柴,他的力气极大,每一斧落下都能将木材砍成两截。而他们家中原有的斧头早已磨损严重,满是缺口,只因手头拮据未能更换新家伙什。同时,他在劈柴的同时说起了接下来的计划:“明早我就得动身售卖草药,可能大概十天左右才能回来。你自己在家的时候,请好好照料自己。”听他说起即将分离,许小美眼中洋溢着笑容,但她开口安慰道:“你外出在外,好好照顾好自己就是。我不在意这些,家里一切自是安然无恙。”二人相谈甚欢间一同忙活家务,当所有的柴火都被劈完,离别的时候也就快了。"我要走了,记得多吃点肉!”高晓明的话使许小美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。等高晓明离开后,她也进厨房助一臂之力,由于日间气温仍有回升,昨晚放置的肉确实需要尽快解决掉。许小美好心清理完猪蹄板油上的绒毛,接着将其切成块,放进已经清洗干净的大铁锅。随着炉灶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肥美的板油释放出醇厚香气,使得她们这顿早餐格外美味。“小美啊,你好运气找到了这般好伴侣!”许多玉羡慕极了,忆往事说道:“当初爹病重那会儿,他让我找个上门女婿,我真是千般不愿却毫无办法。”“想想吧,要是我能出嫁多好啊!”对于娶进门的丈夫话题,始终萦绕着诸多玉的心头痛。她期待自己有一天能结束这样艰苦的生活。然而,她大哥早年定下婚事,自然要挑起家庭的重担。次日清晨六点,细心奶奶家已喧闹一片。穿戴整齐、手上还戴着手表的高晓明和粗壮大壮(高晓明的堂弟),他们以给大老板收药材为借口,高调展示起了手表。至此,高晓明的饰物终于公开,无需隐藏。厨房内火光熊熊,炖锅热力不减,面汤咕嘟冒泡。今日细奶奶并未煮粥,粥品容易消化但容易使人饿得更快,对需要出门忙碌的人来说并不适宜。于是她决定烧制面条。煮好荷包蛋并加入肉丁与蔬菜,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香味浓郁。"晓明,壮壮,面熟啦,快来享用!”细心奶奶叫喊道,取来了两个大碗,盛满面,余下的汤则自己留下品尝。高晓明与粗壮大壮各自端着面条,来到庭院坐下品尝。吃完面条已将近六点半。约定七点拖拉机来接,还有半小时。因为拖拉机无法驶入村子内部,所以收拢药材这项任务还需提早进行到村口。兄弟二人轮流出门前去如厕,解决了个人事务,紧接着便肩挑药材,走向村口。尽管年纪已高的细心奶奶无法帮忙搬运,但她仍旧跟在两人后面,目光充满关爱。此时,高远见一家人也来探望。因他老二要出远门,这趟探访自然而然。正巧撞见高晓明准备挑药,高远见提议:“万明,帮你二弟搬一袋去。”听到这,高晓万一脸欢欣地接过一袋药材。然而,待药材扛上肩膀才发现分量沉甸甸的。高远见也过来搭把手,罗小华站在一旁未动手,不过她手里捧着一个布口袋,里边装着六个熟鸡蛋,显然是为他们备好的。几人协作无阻,六袋药材迅速堆在村口。事实上,收到的药材比这要多。由于人手不足,高晓明挑选了更值钱的带走以便在市场上摸清行情,其余便宜一些的留着日后或许有用途。那些便宜药草他并不会浪费,县城里或许有愿意接受的小药厂,他会回来后努力争取。尚存些许时间,一行人在村口闲聊起来。粗壮大壮拉着细心奶奶的手,认真叮嘱:“奶奶,我要跟随晓明哥哥外出办事,但家里的稻谷尚未收割。你不要一人劳累了,找个帮工协助吧,钱你就别太放在心上。”高壮家中有两顷良田与一顷荒地,他们的稻谷种植稍迟,此刻邻近人家稻米丰收在望,而他们的稻穗仍待成熟,还需数日。正当此时,高晓明亟需领高壮外出处理事务。"嗯,我知道的。你在外面要学会聆听晓明的话,不要闯祸。"细奶奶凝视即将远行的孙子,心情既欣慰又忐忑,毕竟高家人安土重迁,对于有能力走出家乡的子女并无异议,尤其是像晓明这样有望出人头地的人物。高壮与奶流之际,高晓明也同父母与弟弟道别,高远见同样叮咛他行事应审慎有度。"你妈已经为你炖了一些鸡蛋,带在路上解馋。"高远见示意妻子罗小华为高晓明递上煮鸡蛋。未料到父母会有此举,高晓明回道:"妈妈已为我预备十枚蛋,足够了,细奶奶那份心意就不需要了。"听到“十枚”,罗小华不禁撇了撇嘴角,瞥见她时,似藏着不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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